本来是来拜师学艺,却忽然成了蜀山掌门的花千骨茫然地坐在石阶上,九宝坐在她身边时不时瞄一眼,不敢说话。
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,明明是第一次见面的人,顶多说得上一声“亲切”,又有什么值得她痛哭流涕的呢。可是看着自己系在腰间的掌门宫羽,花千骨只觉得自己的心空落落的,就好像,刚刚和什么产生了联系,就又被生生掐断了。
不管怎么说,她既然应了那位道长的嘱托,便是一定会尽力去做的。她接了这掌门宫羽,便可以称他为一声师父的吧?她在殿里找了半天,没有趁手的工具,最后只捡了掉在一旁的长剑,和九宝两个在石阶旁的树林里挖了好大一个坑。
可是这广场上的蜀山弟子也有百人,如何是她们一人一鬼能埋得完的呢?更何况,这广场中似乎设置了阵法,如九宝这样的鬼魂根本进不来。花千骨只能和九宝在树林里挖了坑,自己再去广场上,咬着牙费力将那位道长一点一点移过来。
“我……实在是没有力气了,今天我先把这位掌门道长安葬了,诸位……师兄师姐,等来日我找到了那位云隐师兄,再回来安顿各位……”
做完这些事,天已经黑了。比起时不时有鬼怪出没的野外,纵使蜀山内横尸遍野,可有着广场上持续运转的阵法在,也总比外面来得更安心些。
九宝进不来,干脆爬到离阵法最近的一棵树上睡了,花千骨则自己进了大殿,也不敢点灯,只拿着火折子四处看看。
这一看还真找到些有用的东西,最起码,她知道云隐师兄可能去哪儿了。
侧殿被翻得乱七八糟,各类书籍散落一地,被踢倒的书案边有几封信件,花千骨捡了来看,这正是那位掌门道长与云隐师兄的书信,信中,云隐师兄提及了自己会往昆仑山去。
可是这昆仑山又在哪儿呢?
又翻找了片刻,无论是各类藏书还是剑法道法,她一概看不懂,最终也只是敌不过身体的疲累,靠在书案旁沉沉睡去。
第二日天渐渐亮了,花千骨就和九宝下了山。
沉默着走到了山脚下,九宝正往前飘着,忽然发现花千骨早就停了脚步,忙回头看去。就见她站在最后一阶石阶上,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。
“已经到了蜀山了。”
九宝愣了愣,也看向她眼睛。
“不是说好了,送我到蜀山,你就去投胎吗”,花千骨扬了扬头,对他笑了笑,“你走吧,我看着你走。”
九宝沉默片刻,也学着她咧嘴笑了笑,道:“你走吧,我看着你走。”
“那也行啊,你是我第一个朋友,今天就此别过啦,虽然你投胎了就不记得我了,不过我会牢牢记得你的”,说完,花千骨红着眼眶露出个大大的笑,对着他挥挥手,便往另一个方向走去。
虽然不知道昆仑山具体在哪儿,但看着蜀山大殿里像是地图的墙绘来看,应该在西边。花千骨闷头一直向西,在路上走出好远来,才呜呜哭出声。
满打满算,在人世间生活不到十六年,可花千骨真切地想要说一句:人活着为什么这样痛苦呢?
每当她想要抓紧什么,到最后却什么都抓不住。
难产而死的娘亲,病死的爹爹,因水祟溺死的张大夫,见面即是死别的掌门道长,还有她人生中交到的第一个朋友。
但这是好事,原来都是活生生的人忽然死了,这回总算也能活一个。